果然,马弟兄见我们来了后,笑眯眯地端详着我和小蘑菇,先问了我俩学业情况,然后单刀直入,说我和小蘑菇的父母已达成一致意见,为了我俩前途着想,不能再进一步交往。事后我才知道,原来马弟兄是单方面受了小蘑菇父母的委托,来和我摊牌的。
马弟兄不是法海,我和小蘑菇也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,我俩也没有演绎一段感天动地,违抗天命、父命的爱情,得不到双方父母的祝福,我俩知趣地分开了。
打那以后,我俩偶尔遇见,双方突然感觉陌生起来。甚至彼此相互躲闪,眼神里的湖水,变成了泥潭。我甚至有点自尊心在作祟,难道我不优秀吗,家长不看好我,那是他们看走眼了,我要证明给他们看,我是更好的。后来听到一首歌的歌词,应该能印证我当时的心境:冷漠的人,谢谢你看轻我,我会更精彩地活。
没过多久,小蘑菇和上海学长确立了恋爱关系,并很快举行了婚礼。我的这段初恋,无疾而终,我内心悲愤交织,我甚至没来得及疼痛,就病倒了。
我得了严重的胃溃疡,在大学医院病房,住了几个星期。在住院的那些日子,我眼前浮现的,脑海中回想的,都是小蘑菇言笑晏晏的可爱样子。这种病痛断断续续,折磨了我三四年。
奥斯卡·王尔德说过:世间两大悲剧,一是得到了你想要的,二是得不到你想要的。小蘑菇已结婚生子,我只有把深深的爱意,化作祝福。尽管说得很轻松,但是对于我当时一个纯情大男孩,一下失去心上人,心态很难调整过来。有一段时间,我时常会无端地忧郁,甚至感觉到委屈,略带些自责和遗憾。我的生活,表面上风平浪静,但是内心却时常波涛汹涌,感觉除了苦涩,什么滋味都没有。我这样的状态,“罪魁祸首”马弟兄看在眼里,作为教会长老,拆散姻缘不是他的本意,化解教徒心中的苦闷,才是真正的职责。马师兄时常开导我,关心我,鼓励我,让我逐渐走出了失恋的阴霾。
时间,是最好的良药,可以淡化一切,治愈一切。冬天喝能祛寒的药,秋天咽求因果的药,夏天冲止热的药,春天呢,来杯治愈青春忧伤之药。
转过年到了春天,我的胃病好了许多,身体好了,精神头也足了,我并没有因感情不顺而自暴自弃,我认真审视自己,抚平内心,把所有的热爱,都投入到学业上。
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读圣贤书,在校园,我成为另一道风景,展现了一个学霸应该有的样子。在课堂上,我和老师同学热情讨论;在课下,我与同学们泡在实验室,收集各种研究报告数据。我热情幽默,勤研好学,师生关系十分融洽。我对自己选修的每一门科目,都认真对待;我在图书馆涉猎各类读物,博览群书,开拓视野。除了物理相关的理工科外,我依据加州大学博雅教育的要求,选修的美术、经济、人类学、艺术历史、音乐等人文科目,占据总分的三分之一,考试成绩均不错。通过这些学习,加深了我对人生观和世界观的认知,令我终生受益。
我还自学了钢琴,艺术是相通的,我把每个音符,当成画笔中的颜色,我一按琴键,脑海就会闪现丰富多彩的画面。没过多久,我的琴艺水平飞速提高,能听歌识曲,边弹边唱。当我独自一人在琴房练琴时,时常心中暗想,我的心上人在哪里,她会不会被我美妙的琴声所吸引呢。
结果我的琴声先吸引的不是美丽姑娘,而是引起了教会注意。马弟兄请我到教会,偶尔客串司琴,为教友们唱诗吟经伴奏,于是,一群叔叔、阿姨成了我的粉丝。
一九六四年,我大学毕业后,认真研读,考取了本校医学物理研究院,拿到了全额奖学金。父母最初希望我学医,我考上了医学物理研究院,算是满足了他们的心愿,但正当他们为我高兴时,我却选择放弃在本校继续深造读研读博机会。我听取了马弟兄的建议,选择到俄勒冈州的教会分支去做服务工作,并准备在俄勒冈大学完成研究生学业。在当时,教会大学的毕业生,去外地教会服务,比较盛行。
俄勒冈大学,在全球大学排行榜是一百多名,而UCB大学位居世界前列,两所大学无论是知名度和师资力量,差距都很大,物理学水平更是有天壤之别。我的这次选择,就好似在国内,考上清华大学研究生,选择不去上,非要到一个偏远的一本院校读研,让人感觉不可思议,即使在美国,我的这一举动,也让亲朋好友捉摸不透。母亲试图劝导我,但是作为一名热心信徒,最后她还是支持我的决定。在她看来,我是在UCB大学,感情受挫,才急于想走出去,换个环境。
现在想想,当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,其实感情因素不是主因,冥冥中,是我的第六感观,指引我要去一个“遥远的旷野”,换一个全新的环境去生活。
生活除了轨道,还有旷野。大部分人的一生,在面临选择时,会按照所谓正确的轨道,选择利益最大化、最有安全感的道路;而总会有一小部分人,为了个人理想,喜欢追寻人生的旷野,去探寻更多坎坷的、危险的未知,可能会活出另一种心境和滋味。
俄勒冈州位于美国太平洋沿岸,南临加利福尼亚州,北面为华盛顿州,气候温和,友善开放,是著名旅游胜地。
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,是一段美好旅程的开始。在俄勒冈大学,我一边欣赏这里的美景,一边迅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。我顺利通过考试,取得了物理系入学证,并获得全额奖学金,学费和生活费由学校承担。
芬兰女诗人索德格朗有首诗,名字叫做《明天到来的是什么》:
明天到来的是什么?
也许不是你
也许是另一种拥抱,一种新的接触,和类似的痛苦……
我将带着独一无二的信念离开你
我将像你自己的痛苦的一部分那样归来
我将带着新的决心从另一个天堂走向你
我将带着同一目光从另一颗星球走向你
我将带着新形式的旧渴望走向你
我将以一个古怪、邪恶而忠诚的人
走向你
带着来自你内心荒园的野兽的足迹
你会打击我,严厉而无力
正如你在打击你的命运、你的幸福、你的星辰时那样
我将微笑着捻出丝线绕在我的手指上
而我将把你命运的小线轴藏在自己的衣褶里在俄勒冈州,那个神秘而艳丽的她,伴着美好与渴望到来。她让我体会到另一种激情,和全新的、愉悦的感觉。命运的线轴,丝丝线线缠绕着我和她的一生,她就是青春可人的沈女士(Florence Shen),后来成为了我的爱人。
我和爱人 滑雪旅行